音樂讓他們孤獨

如果你去過步行街二樓，也許會注意到一家名為聲聞的琴行門口經(jīng)常坐著一個身穿黑色皮衣的青年吉他手，外表安靜、眼神深邃，他就那樣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撫弄著吉他，似乎世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一張略顯稚嫩的臉上卻留著濃密的黑胡子，讓他在同齡人里稍顯滄桑。他說他叫Solitude，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生活在一起，他們都是張家界本土音樂人。
Solitude 在大學里剃過一次莫西干頭，對于同學們投來的異樣眼光，Solitude說他從不在乎，當聊起他的專業(yè)（法學）時，更是表現(xiàn)得很無所謂。他覺得老師無法傳授有見地深厚的東西，無非就是PPT演示稿和大量枯燥淺薄的講述，所有的課在他看來都是走過場，所謂的大學老師根本無法滿足他的求知欲。他總是一個人去圖書館，獲取自己想獲取的知識。
或許是他的天資也或許是他獨特的自學方法，2010年秋季Solitude輕松考上本校法學理論的研究生，即便在此之前他將大部分精力投入音樂的創(chuàng)作，掛掉很多課，亮了十幾門專業(yè)課紅燈，甚至在復習考試期間他依舊在自己的宿舍琢磨錄音的事情，也許這樣的獲勝正是讓他鄙夷學校傳統(tǒng)教育的原因。
就在元宵節(jié)那天，Solitude去普光禪寺演出了一回，剛演出完他就打電話給自己最好的朋友，告知其朋友現(xiàn)場有二百多人一起呼喊他的名字，朋友說他的語速有些快，略顯激動。雖然那天的演出沒有任何費用，但對于他來說，一個舞臺再加上幾百名聽眾，就足以使他義無反顧。

沒有演出時，Solitude就“寄居”在那家琴行里，這是步行街二樓一個悠長的走廊盡頭，一塊黃色的長長的招牌十分顯眼，上面寫著兩個黑色繁體字：聲聞。
店名叫“聲聞”，有些宗教的味道，四處彌漫著一種叫莊重的味道，據(jù)說以前經(jīng)常點禪香。店內(nèi)很安靜，約莫20多把吉他和貝司有點懶散地掛在左側(cè)的鐵架子上，閃著絲絲落寞的光亮。橘黃色的沙發(fā)已有些年代，灰色靠背貼著走廊邊的玻璃門窗，一群年青人圍坐在火爐旁，聽著緩慢的爵士樂。
采訪他們并不費力，因為一直很喜歡器樂的緣故，記者很快就與琴行里一群人混熟了。閑聊的幾個人中，劉洋是琴行的老板，他掏出從別處剛賣回的三個調(diào)音器，叫來他的哥們兒一起琢磨。于是安靜的琴行，很快各種高低音符、粗細琴音雜糅在一起，試音器上的紅色指示燈間隔著閃來閃去。因為是琴行老板，劉洋的音樂史相對身邊的兄弟要“輝煌”一些，前日，他還在成都參加了一次地下?lián)u滾集體演出。他很得意的一件事情是2010年“五一”期間，為紀念汶川地震，他帶著自己的樂隊到長沙參加后湖音樂節(jié)演出，演奏靈魂深處的原創(chuàng)音樂。琴行店內(nèi)右側(cè)墻角上，至今還貼著當時演出的黑色海報，看得出，劉洋確實很在乎那次演出。
無論是劉洋還是其他音樂人，交流中，發(fā)現(xiàn)他們對音樂都有種純真的愛，他們理解的純音樂無關(guān)商業(yè)運作。他們說，閑暇時，他們最愛聽的音樂是民謠。國內(nèi)玩民謠真正較出眾的樂隊，在他們看來并不多，北京地區(qū)的“寂寞夏日”是他們喜歡的民謠樂隊之一，而市面上那林林總總更具知名度的流行樂，在他們眼里，根本算不上音樂。

劉洋很少在琴行守著，守店的是一個吉他手，外號K2，負責守店子和教學員們吉他。K2的言談舉止隨和，語速緩慢，對音樂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國內(nèi)純音樂的發(fā)展現(xiàn)狀很不理想，流行樂的詞曲作者往往很難理解對方的意圖。值得世人評頭論足或者徹夜狂歡的原創(chuàng)音樂寥寥無幾。所以真正的音樂人現(xiàn)在只能蝸居在城市的一角，默默地沿著自己的理想軌跡，帶著各自的性情，嘗試著不同風格的純音樂。”
“套用一句話，對于我們而言，這個時代確實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差的時代。”對于K2目前的生存環(huán)境，他自己也感覺到有點無奈。K2談了幾個外地的女朋友，最后都分手了，記者想問他原因，他默默無語。談到未來，他覺得無論是守店、帶學生或是別的商業(yè)的事情，都會影響他的創(chuàng)作，他需要更獨立自由的空間去完成他深愛的音樂、堅持的理想。
K2和Solitude都是二十出頭的年青人，本該擁有愛情的他們卻面臨著同樣的問題：沒有女孩愿意把幸福押在理想上，無論是他們的音樂，還是他們本身，都無法挽留住愛情，因為在物質(zhì)社會里，精神并不能讓愛情活很久。這使得音樂更強化為他們的惟一。
劉洋、Solitude、K2這三個人是這個特殊群體的代表，這個群體的個性在常人眼里太過另類，他們有才能，但他們卻面臨同樣的問題：當他們的才能與理想結(jié)合在一起時，卻不能給親人、愛人帶來物質(zhì)上的安全感。他們有心逃離，去找尋靈魂深處的富足，于是點禪香，玩純音樂，蝸居在城市的一角成了他們生活的全部。他們說只想做自己想做的音樂，無關(guān)商業(yè)、不流于俗，但當這一切付諸于行動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在自己的音樂世界里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