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tài)文學連載

（接5月23日《澧蘭》）
大容縣城。
張小雪從種子公司出來，又走進百貨商店，在毛線柜臺停住。
張小雪問：“打一件上衣，要多少毛線？”
營業(yè)員：“你穿？”
張小雪臉色微微一紅，說：“不，男的，中等身材。”
營業(yè)員：“一斤二兩吧。”
張小雪：“好，你給我稱一斤二兩。”
付完錢，張小雪在街上溜達了一會，張飛揚就騎著自行車找來了。
張小雪：“會就開完了？”
張飛揚：“短會，就傳達一個文件。”
張小雪：“回去吧！”
張飛揚停好車，說：“吃碗面再走吧。”
兩人走進一飲食店，每人要了一碗肉絲面吃。
張飛揚先吃完，到柜臺結了賬。
張小雪：“好多錢一碗？”
張飛揚：“兩毛，二兩糧票。”
張小雪立即掏出兩角錢和二兩糧票塞進張飛揚口袋。
張飛揚急了，紅著臉說：“你這人怎么這樣？”
張小雪：“應該這樣。我爸經(jīng)常教育我，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
張飛揚：“好，好，免得你口軟后舍不得罵我！”
張小雪：“臭美！”
兩人上了自行車，往林場騎去。
上一個高坡時，張飛揚實在踩不上，只好雙雙下車。
張飛揚問：“鼓鼓囊囊的一袋子，輕飄飄的，不是種子吧？”
張小雪：“要買的種子下星期才有貨，我先把訂金付了。”
張飛揚：“那買的是什么呀？”
張小雪：“不告訴你。”
張飛揚一把奪過，一看，笑道：“毛線??？”
張小雪沒作聲。
張飛揚：“你穿？”
張小雪搖搖頭。
張飛揚：“你爸穿？”
張小雪又搖搖頭。
張飛揚笑道：“那一定是給我買的。”
張小雪打了他一下，罵道：“臉皮真厚！”
張飛揚：“我知道，你是給林自然買的。”
張小雪不吭聲。
張飛揚：“小雪我不是說你，你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人家省城來的，干個一兩年就會走，怎么會娶你呀？還是實際一點，嫁給我吧，我比林自然靠得住。”
張小雪背起袋子就往前走。
張飛揚騎車追上去，張小雪依然不理，氣沖沖地往前走。
張飛揚將車攔在張小雪前面，連聲賠不是：“好了好了，是我說錯了，向你檢討，好了吧？”
張小雪：“你要保證，以后不許再亂講。”
張飛揚：“好好好，我保證以后不再講。”
張小雪這才重新坐上車，倆人很快消失在崇山峻嶺之中。

山崗上。
望著一大片光禿禿的石山，張開靈苦苦思索。
張開靈身后跟著一幫人。
林自然問：“這是什么山啊，草木不生！”
張開靈說：“山上都是石灰?guī)r。”（略停頓）：“石灰?guī)r山地不僅土壤瘠薄，特別是一到夏天，石頭被太陽一烤，溫度高得像火爐，別說種樹，就連野草成活也難??！”
張小雪：“爸，也不完全草木不生，您看那邊，有三棵柏樹呢。”
張開靈：“那個村子就這三棵樹，村子也叫三毛村。”
余艷紅：“場長，您想在這石頭上種樹？”
張開靈：“是啊。你們看，張家界的風景多好，如果總是讓這些石頭山光著，就像一個癩子頭，多煞風景??！”
林自然：“在石灰?guī)r上種樹，古今中外的書本上，好像都還沒有先例呢。”
張開靈：“沒有先例，我們就試一試，大不了放炮炸坑，從外面運客土，一個坑種一棵樹。”
余艷紅情不自禁地吐出舌頭。
張開靈又一指遠處如刀削般、高聳入云的石山并說道：“只是在這人都爬不上去的山上怎么種樹哦？”
林自然想了想說：“要是有飛機播種就好了！”
張開靈：“飛機播種？哎呀，到底是你們知識青年腦子反應快，我馬上到省林業(yè)廳找陳廳長，請求對我們這里飛機播種。”

苗圃。
塑料大棚里，張開靈選出一批強壯的柏樹苗，在每棵樹苗的根部，敷上一大包營養(yǎng)土，土里滲足水分，再用塑料袋捆扎好。

石灰?guī)r山上。
張開靈帶領大家將石頭窩里的土翻松，又將用麻袋、籮筐運來的客土放進石縫。
林自然等幾個知青腰間系上一根長長的繩子，上面由張開靈和幾位職工拉著，林自然背著包了土的柏樹苗，下到山坡，將樹苗一棵棵栽在石頭縫隙里。
不遠處，張飛揚與幾位公安干警在堅硬的石頭山上用鋼釬打炮眼，遠處則有人揮動紅旗，吹著哨子放炮。

一個晴朗的日子，一架小型飛機從刀削般的群山上飛過，尾部撒下一片與肥料混合在一起的樹種……
地面人群歡呼：“飛機播種了！飛機播種了！”

張小雪宿舍。
也是一個上下木床，張小雪坐在下鋪織毛衣。
余艷紅在一盞昏暗的煤油燈下看書。
余艷紅合上書，看著張小雪打了一半的毛衣，問：“這么大，不是你自己穿吧？”
張小雪：“織完再看，誰能穿就給誰穿。”
余艷紅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說：“我發(fā)現(xiàn)，你好像蠻喜歡林自然。”
張小雪：“你也喜歡他呀。”
余艷紅：“是的，我也喜歡，我和你都喜歡。”
張小雪：“但是，最后只會有一人能夠得到。”
余艷紅：“是呀！就看誰與他有緣份。”
張小雪：“我不相信緣份，我相信競爭，可惜我們的競爭不平等。”
余艷紅：“為什么？”
張小雪：“你是城里人，我是鄉(xiāng)下人唄！”
余艷紅：“胡說，我現(xiàn)在不同你一樣在這兒戰(zhàn)天斗地嗎？”
張小雪：“不一樣！”
余艷紅沖到張小雪身旁，邊撓張小雪癢癢邊說：“什么不一樣，什么不一樣，是這里不一樣吧！”兩手伸向張小雪的胸前。
張小雪躲閃著，并同時發(fā)出嘿嘿嘿的笑。

場長室。
張開靈解開棉衣，把好幾個小塑料袋一一塞進內(nèi)衣口袋里。
林自然闖了進來，驚奇地問：“場長，你這是干什么？”
張開靈：“檢測種子。”
張開靈扣好衣服，棉衣更顯得鼓鼓囊囊的，說：“每批種子不一定都發(fā)芽，需要檢測這批種子是不是好種，就要在35℃左右的恒溫下催芽檢測，我們沒有恒溫箱，只能靠體溫了。”
正說著，張文浩臉色凝重地跑了進來。
張開靈：“文浩，怎么啦？”
張文浩氣喘吁吁地：？“不好了，羊耳灣的那片梓樹，被人偷砍了十多根！”
林自然：“快去公安派出所，找張飛揚！”
張文浩：“我已經(jīng)報案了。”

羊耳灣梓樹林。
看著十幾個粗大的梓樹蔸，張飛揚氣憤得破口大罵：“他娘的，老子要查出是誰干的，老子要脫他層皮！”
張開靈：“這是林場建立以來最大的盜木案件。去周邊村子走訪走訪，應該有些蛛絲馬跡。”
張飛揚：“場長，我再說一次，張文浩當看山員，不合適。”
張開靈：“是的，我也覺得不合適。張文浩父親在這里守了二十年，最后死在這山上。父親死了又把兒子弄上山來，我于心不忍?？墒?，你說誰合適？一年四季守在高山上，比和尚還寂寞，你愿意去嗎？”
張飛揚：“可是，發(fā)生這么嚴重的事故，誰負責？”
張開靈沉默了一陣，說：“張文浩有責任，我也有責任。但是，不是我要推卸責任，張文浩只是個防火看山員，他的主要職責是負責防止森林火災。發(fā)生偷砍事件，可是你派出所的主要責任哦！”
張飛揚明顯來了情緒，賭氣地說：“是的，是我的主要責任，這個案子我一定要破，破不了案我就不干這所長！”

新造林地。
大片大片的新造林山上，新栽的樹苗迎風搖曳。樹苗之間，紅薯藤、辣椒秧、黃豆苗青枝綠葉。
劉書記：“怎么樣？請場長驗收吧。”
張開靈滿意地：“書記辦事，我沒有不放心的。書記可要記住，你們公社今年沒有缺糧的，林場是做了貢獻的喲！”
劉書記：“你也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們幫你完成了造林任務，還給你們把山土也作肥了。”
兩人放聲大笑。

苗圃。
張開靈在侍弄樹苗，余艷紅喘著氣跑了進來。
余艷紅：“場長你在這里呀？我到處找您呢！”
張開靈：“有事嗎？”
余艷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場長，我……我又要請幾天假。”
張開靈：“回長沙？”
余艷紅：“嗯，我爸不在家，我媽住院了，要我回去招呼幾天。”
張開靈：“媽媽病了，我準假。”
余艷紅高興地：“謝謝場長。”
張開靈：“不過，以后可要盡量少請假。林場一些職工反映，你回家有些多，表現(xiàn)不如林自然。”
余艷紅低著頭沒作聲。
張開靈：“聽說你爺爺是香港的大老板？”
余艷紅急忙聲辯：“他出去幾十年了，我們家和他沒往來，關系都斷了。”
張開靈：“是親爺爺，沒必要斷絕關系呀。”
余艷紅：“斷絕了關系，也有人說我社會關系復雜，在學校不讓入團。”
張開靈：“所以，你要表現(xiàn)得更好一些。我知道，你們遲早會離開這里，但是，如果上面分來招工指標之類的，我們也只能推薦最優(yōu)秀的。”
余艷紅：“謝謝場長提醒，我以后一定嚴格要求自己。”
張開靈：“走吧，我家里還有幾支野生天麻，給你媽帶去。”
余艷紅：“嗯！”（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