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

琴聲如訴

更新時間:2018-03-19 12:40:24 來源:www.vvv-eee-multi-tld-no-pending.com 編輯:本站編輯 已被瀏覽 查看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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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2001年初秋,乍暖還涼。我第一次到鳳凰為《旅行》雜志組稿。還沒來得及安頓,就迫不及待去拜謁沈從文故居。剛找到沈宅大門,忽然聽到一線琴聲杳杳傳來,如泣如訴,聲聲揪心。這是名曲《江河水》!
  仿佛一個久久消失了的夢,又天籟般被召喚回來。我努力回憶著。就在抬頭尋聲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對面門楣上掛著個極不張揚的招牌:“挹秀旅社”。于是循著琴聲,走進古宅大門,穿過一片空地,又輕步上樓,推開虛掩的房門,如幽靈般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背后,鞠了一個九十度大躬:“梅老師。”
  琴聲打住。一個單瘦的老太太慢慢站起來。四目相對。
“你?你是克劍!”
  我萬萬沒有想到,闊別35年后的梅老師,居然能一口叫出我的名字!
  我們緊緊擁抱。
  我是在大庸一中圖書室認識梅老師的。準(zhǔn)確地說,是梅老師的陽琴聲吸引我在一片水梧桐的綠蔭中發(fā)現(xiàn)圖書室的。此后我兩個學(xué)年的星期天幾乎都是在這里度過的。這里成了我遨游書海的搖籃,梅老師的琴聲便是媽媽的搖籃曲。
  梅老師就住在閱覽室北側(cè)的小屋里,緊鄰小屋便是藏書處,我就躲在里面與陌生的書籍長相廝守。那時窮得常因停餐而餓飯,在這里卻得到補償,既有精神食糧,又有梅老師免費的午餐。
  梅老師名挹秀,名字與相貌一樣美,盡管年過40,但那種名門才女的氣質(zhì)仍讓人稱羨。傳說她是一位國民黨軍官的小姨太,但我只知道她是圖書管理員兼文藝輔導(dǎo)員。我曾在她的文宣隊扮演過普通角色,甚至為她編寫過表演唱腳本。
  到了1966年下半年,中央“5·16”通知把國家推向了深淵,寧靜的校園風(fēng)波乍起,我和同學(xué)們狂熱地卷入了這場深不可測的“文革”運動。圖書室的一些報刊雜志都紛紛發(fā)表了“??暶鳌?。梅老師已被列入“揪出來”的黑名單,罪名是“能打雙槍的特務(wù)”。
  那天,我正在天門樓教室寫大字報,喑啞許久的陽琴聲又如游絲般傳來。我丟下筆一氣跑到圖書室。閱覽室內(nèi)空無一人,幾張《人民日報》、《新華社電訊》和《紅旗》雜志孤零零地擱在書桌上。我靜靜地站著聽梅老師彈奏陽琴。她彈的是《江河水》。聽著聽著,一陣孤獨與凄涼隱隱襲來。琴聲停了。梅老師走出來,站在我面前,悒憂地說:“我相信你會來的?!彼X地瞥了一眼門外,說:“你是我所見到的最勤奮的一個學(xué)生。圖書室將大難臨頭。明晚你到這里來,只要你喜歡的書,盡你帶走。我等著你?!?BR>  說完,她把我輕輕摟在懷里。我感覺到脖頸上有她的淚水。我的眼淚也奪眶而出。
  “走吧,我要關(guān)門了。你是最后一位讀者,我是最后一次關(guān)門。”
  我向梅老師鞠了九十度躬,轉(zhuǎn)身而去。
  “要快啊,我怕等不及了。”她叮囑道。
  我回過頭來,圖書室的門已關(guān)上了。一曲《江河水》又在水梧桐林中漫散開來……
  也是陰差陽錯,因為一場武斗的爆發(fā),讓我延誤了半個月才偷偷潛回圖書室。令我震驚的是梅老師的后門大開著,屋內(nèi)一片狼藉,藏書室掃蕩一空!我長嚎一聲:“梅老師,我來遲了?。 ?BR>  我想找一件梅老師的遺物,但屬于她的東西全都砸成碎片。無意間我在垃圾簍里找到了兩本精裝書,一本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12月出版,全書完好無損;另一本叫《馬克思恩格斯文選》兩卷集第一集,人民出版社1958年8月版,只是封面的上截被老鼠啃缺。
  我想這一定是梅老師在緊急狀態(tài)中為我收藏的兩本書!
  后來,我從老門衛(wèi)闕師傅口中得知,圖書室是造反派抄的,先是哄搶,剩下的書幾卡車拖到仙人溪紙廠化漿了;梅老師被揪走了……
  我好悔??!我好痛??!
  ……許久許久,梅老師松開雙手,淚流滿面。她默默地轉(zhuǎn)身,坐下,雙手揚起,又沉沉落下,于是,《江河水》旋律又如泣如訴,在小城上空氤氳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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