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界旅游攻略

張家界驚秋

更新時間:2018-03-19 11:11:47 來源:vvv-eee-multi-tld-no-pending.com 編輯:李元洛 已被瀏覽 查看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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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界驚秋
李元洛
       車馳千里,秋天的張家界在車輪前面等候我們。    
  小說家孫健忠和我從長沙乘汽車出發(fā),陪同臺灣詩人洛夫、香 港詩人犁青去遠游他們早已向往的張家界。古典的唐詩宋詞的秋 風,召之即來,現(xiàn)代的經(jīng)旬匝月的秋雨,揮之不去,一路伴我們在泥 濘的公路和彎彎的山道上前行。好不容易來到張家界山下,時間已 近黃昏,綿綿秋雨似乎覺得隨我們游張家界太過熱情,終于揮動長 袖向我們告別。人說雨中游張家界別是一番滋味,那恐怕是在輕風 細雨中吧,如果是范仲淹先生說的那種連月不開的霏霏淫雨,那只能叫人敬謝不敏,說真的,我們真怕一路不舍的秋雨忽然翻悔,又追進山來。
  日程太緊,第二天下午就要出山。行囊甫卸,我和健忠便帶他 們游金鞭溪,金鞭溪兩岸盡是危崖石峰,你擁我攘地把山谷中一條 石板小路擠壓得瘦而且長。在千峰萬壑的挾持中,在原始次生林綠 得發(fā)黑的威懾下,我們沿石板路向前,像是來到了洪荒世界,又如: 同在一則遠古的神話里穿行。溪的右側(cè)有金鞭巖,它一柱冰霄,崖 下草深林密,巖頂松枝虬蟠,如同刀劈斧斫的赭紅色的崖身,寸草 不生,傲對千年萬載的風霜雨雪。更令人怦然心動的是左岸的“護鞭神鷹”,危峰怒立,其狀如鷹,我們站立其下拍照,真擔心它會飛 撲下來,把我們壓碎或者攆走。    
  時已黃昏。山谷已暗,山腰霧氣升騰,一叢叢一簇簇的山頭在 晚云中忽隱忽現(xiàn),不知它們在耳語什么神秘嚇人的消息。我們匆 匆,轉(zhuǎn)身回程,迎面來了一位少女,我們問她為什么還要單身向前, 不怕碰到野物或者壞人?她嫣然一笑,說是要去找她失散的同伴, 言罷飄然而前,沒人幽篁深處。我忽然想到洛夫的詩《女鬼》,不免 心驚:“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羅”,“她該不是屈原寫的山 鬼吧?”洛夫一笑答道:“說不定是從《聊齋》的那一篇中走出來的 呢,不然,小女子怎么這樣大膽!?”這時,原來飛花滾雪的金鞭溪早 已在暗夜中,錚錚鏗鏗琮琮,不知在唱些什么。我悄悄對犁青和健 忠說:“洛夫不是有本詩集叫《魔歌》嗎?聽說山靈在天黑后就要出 來夜游,金鞭溪唱的只怕也是一支魔歌呵!”土生土長于湘西的健 忠神情詭秘地一笑,江湖上人稱“笑面佛”的犁青笑了沒有,只有夜 色才知道。    
  一宿無話。次日早晨,朝霞在天邊發(fā)布氣象預(yù)報:今天是久雨 之后的晴日。張家界以巖稱奇,以林見秀,以原始的狂悍懾人心魄, 它的面積為133平方公里,森林覆蓋率達97.7%,是中國大陸唯一的 國家級森林公園。偷得浮生半日閑,我們對張家界的其他奇巖怪水 只能訂后會之約,而決定從主道上黃石寨。我們沿石級而上,穿行 在松樹林叢中。“三??嗨勺樱刂窐艘恢睗L到我們腳前伸手抓 起/竟是一把鳥聲”,我向年輕的女導(dǎo)游背誦洛夫的《隨雨聲入山而 不見雨》,誰知女導(dǎo)游也是詩歌愛好者,她競走上前去,和洛夫談她 的聽后感,洛夫當然不禁喜笑顏開。行至華萼峰,此峰中腹鼓脹而 上下皆瘦,顏色深黃,活像古色古香的酒瓶。同行的正好有湘西吉 首市釀酒總廠的王錫炳和賈紹興,自稱“酒老板”的他們介紹說,名 畫家黃永玉就是從故鄉(xiāng)的此峰得到靈感,設(shè)計了別具風格頗獲好 評的“湘泉”與“酒鬼”之酒瓶,因此,華萼峰應(yīng)改名為湘泉峰。改名,大約是他們一廂情愿的酒話。洛夫在酒廠受到他們的熱情款待,深 諳詩法與書法的他曾題打油詩曰:“酒鬼飲湘泉,一醉三千年。醒后 再舉杯,酒鬼變酒仙。”現(xiàn)在,他邀王、賈兩位合影,剛一站定,他就 脫口而出:“我一邊一個酒壇子,還冒喝就醉了。”妙語解頤,大家笑 聲不絕,竟然暫時忘記了令人魂悸而魄動的群峰在四周眈眈虎視。 攀援過幾個景點,大家氣喘吁吁,正如犁青所說的“上山妻管嚴(氣 管炎),下山關(guān)節(jié)炎。”我問洛夫:“累不累?”這位花甲之年的詩人答 話居然不忘押韻:“累不累,想起愛人還沒睡。”他回大陸還沒幾天, 已經(jīng)“活學(xué)活用”了不少大陸流行的詞匯,如“太太”變“愛人”即是, 他說:“直登山頂不易,但你想到猶如愛人在家里等你,你就來勁了。”    
  一路說笑,平安無事,歡聲留給石怪去收藏,笑語留給山精去 記錄錄。爬到南天門,左邊一峰直立千仞,右邊一峰懈一個醉漢,搖搖 晃晃歪歪斜斜向左峰倒去,不滿咫尺,正要靠在它肩上時,不知怎 么又忽地停住,凝在半空,像被一位高手給點了穴l似的,于是,兩峰 之間割出了一線藍天,游人到此,只能從峰下小道低頭府身而過, 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它們忽然合攏來把自己夾住,因為人間神醉拳尚可 賞心悅目,山神的醉拳只有避之則吉的份兒了。洛夫身材魁梧,不 愧為文壇的湘軍悍將,但這時也只得委屈他低身而過。我生怕兩峰 間三尖六角的利齒咬他一口,便急聲警告:“當心碰了腦殼!”他回 頭一笑:“沒關(guān)系,我剛一碰上去,石頭就讓開了。”行至黃石寨下的 一個山坎,路轉(zhuǎn)峰回,我們就可以“會當凌絕頂’,站在觀景臺上鳥 瞰千山萬壑如抖開一卷畫軸了。此時,洛夫走在最前面,我們尾隨 在后,說時遲,那時快,一根海碗粗的幾丈長的圓木,像白蟒出似 地從山坎上飛竄而下,直奔洛夫的面門,猝不及防,我們下意識地 驚呼起來,唯恐作客的洛夫有什么不測,因為一擊之下,不死即傷, 我們將于心何忍?又如何向世人交代?電光石火石之間,這回可不再 是石頭讓開了,正低頭走路的洛夫憑他的第六感覺,猛然向后閃避,圓木又像一根巨鞭,從他面前半尺遠呼嘯而過,在山林中橫飛 直舞,抽響山道上游客們喪魂落魄的陣陣驚呼。我們看到洛夫安然 無恙,才驚魂稍定,原來是伐木出山的山民一時失手,差點釀成大 禍,可是洛夫卻還在那里談笑自若:“我們是爬山不是攻寨,想不到 又是擂木又是滾石,今天若是被它撞下山去,真是會變成‘袞袞’ (滾滾)諸公了!”有驚無險,大家別無它活,只有額手稱慶,連聲恭 維洛夫是一員福將。    
  張家界的峰巒雄奇險峻,本來就夠驚心動魄的了,秋天的張家 界更是顯得野性難馴,年已60的洛夫也正當金黃色的秋日,離別故 國40年之后于張家界驚秋,益增他對山川和生命的體驗,他的生命 之樹,不知會搖落哪些新的使人動心乃至驚心的詩篇?    
                                         1988年9月22日于長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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