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生活紀(jì)事（六）

    （六）蘇子溪的秋天
　　
    秋者，愁也。這是許多古往今來文人墨客們對于秋天描述的一種深切感受。而我于四季時序變化的印象中，卻至今還保留著對一個秋天的最美好的記憶。
　　
    那是一個充滿詩情畫意的秋天，我隨教書的姐姐一起，正在位于桑植縣偏僻山區(qū)里的蘇子溪小學(xué)讀書。小學(xué)四周，是連綿起伏的一些山林，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板栗樹，此外還有楓樹和其他一些灌木叢。在秋日的陽光照射下，這些山林全都呈現(xiàn)出了一片金黃色的顏色，遠(yuǎn)遠(yuǎn)望去，真是漂亮之極。在那樣美麗的環(huán)境中，我坐在教室里上課，感覺真是幸福而又快樂。那時給我們二年級教課的有3個老師：一個姓宋，是個女教師，人很和藹；另一個姓李，是個民辦老師，喜歡和我開玩笑，常稱我為“家門老弟”，并帶我到他家中去玩過，給我講述過《西游記》中的許多故事；還有一位教師是我姐姐，對我的學(xué)習(xí)要求比較嚴(yán)格。但我玩心很大，每天中午或晚飯后，都要蹦蹦跳跳去玩耍，或打乒乓球、打籃球，或和一些伙伴到溪溝里去抓螃蟹、捉小魚。其時小學(xué)附近的農(nóng)家院子內(nèi)，有一個年約十一、二歲的啞巴，每次我們上課時，他都會到我們的教室外轉(zhuǎn)溜，并用羨慕的眼光望著我們，沒上課的時候，他也常愛到學(xué)校來找我玩。漸漸的，我與他玩熟了。他常常幫我一起到幾十米遠(yuǎn)的一個水井抬水，有時又幫我撿柴，供我姐姐做飯燒水用。啞巴家里窮，沒有大米飯吃，有時端來包谷飯或紅薯，我姐姐就會給他換成大米飯吃。他把家中的酸菜之類，也常帶一點來讓我們吃。還有好幾個星期六，學(xué)校放假休息，他便帶我一同到山上去撿板栗。那山上的板栗真多，在樹下草叢里，只要撥開雜草，就能撿到許多黑油油的栗子，那都是樹上的板栗成熟后，自然爆裂脫落掉下來的。每次上山，我們都要撿滿一個布袋的栗子才回來。這一個秋天，我和這位啞巴結(jié)伴上山撿栗子，至少拾撿過4～5袋板栗，并且足足吃了一個冬天才把那些板栗吃完。
　　
    第二年暑假，我隨教書的姐姐要離開蘇子溪了。那啞巴知道消息后，特地趕來為我送別，并又送了我一袋板栗，這是他自家收藏了近一年的陳年板栗，里面分明藏著他的一份深情友誼。我鄭重收下他的禮物，同時將自己心愛的書包和幾本連環(huán)畫送給了他作為紀(jì)念，那啞巴接過我的禮物既高興又難過。從此一別后，我們便再未見過面了。
　　
    如今，一晃幾十年過去，想到那個秋天，我的眼前又不禁現(xiàn)出那位啞巴的身影，那啞巴人很聰明，靠手勢說話，亦能善解人意，只可惜未能上學(xué)讀書，亦不知他以后的命運如何？另外，我覺得他給予我的一份珍貴友情，亦是我在那個秋天所得到的沉甸甸的最大收獲之一。為此，我將會永遠(yuǎn)把這份友情珍藏在記憶深處。